“熙熙,你看我今天穿哪双鞋比较配牛仔裤啊?”祁均左手笔记本右手垃圾袋地歪在门边,踩在拖鞋上的脚趾扭了扭,仿佛在表示主人的犹豫不决。
顾熙宁抬起头,随意地瞄了一眼从鞋柜里取出的两双皮鞋:“不就是一个有鞋带一个没鞋带吗?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,随便啦。”她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,低头继续看她的漫画。
门口唏唏嗦嗦了一阵,祁均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那我走了哦。”他向顾熙宁扬了扬下巴,施恩似地说,“过来,让老公亲你一下。”
她慢吞吞地站起来,打量了祁均两眼,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,说道:“我觉得……好像还是那双没鞋带的比较配牛仔裤耶,这双太正式了啦,看上去好奇怪……”
祁均朝天翻了个白眼,放下手中的东西,边换鞋边恨恨道:“刚才问你你又说随便!”顾熙宁嘻嘻笑着搂住了他的脖颈:“不穿穿看怎么会有感觉呢?”然后对着他的嘴响亮地亲了一下,“开车要小心哦!晚上想吃什么?”
祁均金丝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,开口说了什么,房间内却突然暗黑一片。大门“嘭”地一声便紧紧关上了。明明是太阳初升的早晨,却丝毫听不到小区内叽叽喳喳的鸟叫,黑暗中只听到自己愈渐粗重的喘息。
在一阵窒息般的憋闷之后,顾熙宁猛地睁开了双眼。她大口地喘着气,脸上已经一片潮湿。
似乎是要把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一一重温才甘心似的,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见祁均了。每一次的梦境都荡漾着淡淡的甜蜜,可每一次的醒来嘴里都好像刚刚灌了碗黄连汁似的苦涩。
祁均!祁均!你知道我在这里吗?要我如何才能回到你的身边?
顾熙宁翻了个身把脸埋入带着些许陈旧味道的棉被中,眼泪汹涌而出,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。或许是对棉被的味道还不适应,抽噎中她突然呛咳了起来,虽然努力地控制声音,却仍不免惊了隔壁床的小玫。小玫无意识地睁了下眼,嘴中喃喃不知说了些什么,便转过了身去。
顾熙宁胡乱地抹了抹脸,屏息悄悄披衣起身,趿着鞋走出了通铺房。
春天的清晨仍是清冷,晨光尚未打开,顾熙宁紧了紧襟口,缓步往偏门走去。这里虽是仆佣起居的地方,却仍然打扫得十分干净,杂物堆放的整整齐齐,植在院中的花树亦是十分精神地冒着花骨朵,散布着春天的气息。
“苒苒,你这是要出门吗?”碰到门闩的手一抖,被这冷不防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“林大娘,我想出去走走。”顾熙宁低着头小声补充道,“半个时辰就回来。”
“又去等你家官人吗?”林大娘走近几步,怜惜地看着眼前的人儿道,“去城里打听过吗?”
顾熙宁摇了摇头,咬着下唇,眼睛里又开始湿润起来。
“快去吧。”林大娘叹息着,“对了,记得带些泉水回来,今天大少爷邀请了一些朋友郊外踏青,要来别馆小憩,取些来备着也好。”她忽的想起什么,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塞给顾熙宁:“一定还没吃东西吧?这个拿好,可别饿坏了身子。”
“谢谢你,林大娘。”顾惜宁用衣袖擦了擦眼角,轻轻道。
临安城好茶的人都知道,在风篁岭广福院的后山有一口龙井泉,泉水清冽,仅次于虎跑。
广福院原名寿圣寺,北宋时期的大文豪苏东坡曾经在这口井边与辩才和尚品茶论道。绍兴三十二年,现今的太上皇赵构因年老体衰,禅位给其子赵昚,赵昚尊称其为“光尧寿圣太上皇”。寿圣寺为了避讳尊称,便改名为广福院了。
新皇帝继位后迫不及待的北伐,虽然最终宣告失败,但其附带的隆兴和议,却让南宋的百姓们松了一口气。乾道年间,由于没有战事的干扰,皇帝又专心理政,百姓的生活开始富裕起来,一片五谷丰登、太平安乐的景象。临安城内外上至士大夫下至平民百姓,都沉浸在这浅酌低唱、歌舞升平的幻象之下,四十多年前惨痛的靖康之变似乎已经被逐渐淡忘了。
在呼朋唤友的聚会之中,曾经中断过一些时日的茶道,又开始时兴起来。好茶也要好水配,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官宦大户人家,为了就近取水的便利,便在这虎跑、龙井附近买地建馆——就譬如白云别馆的大少爷。
临安苏府在风篁岭中买地建馆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。
每年开春,在清明祭扫之后,到别馆来小住似乎已成为定规,今年也不例外。
淳熙元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有些晚,清明之后的风篁岭中,桃花开得荼靡,花瓣纷飞,转眼落了一地。
从白云别馆走到广福院约莫一盏茶的时间。山路蜿蜒,并不是很好走,但对于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都会走上一遍的顾熙宁来说,已经可以凭借着天际隐约的亮光毫不费力地到达目的地了。
广福院的僧侣已经开始早课,顾熙宁轻轻推开大门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躬身清扫前院。
“福伯。”顾熙宁大声地打着招呼,“林大娘让我来取一些泉水。”
“是苒苒啊,今天白云别馆有客人来吗?”福伯柱着扫帚笑眯眯地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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